文|王安民
(相关资料图)
我们家成了地下联络点,父亲不但印传单,还兼任着交通员工作,送情报、送传单、运送物资、经费。
我的父亲母亲
1938年夏天,组织上有一批经费需要转送,有几十块银元,当时这在农村算得上是一笔巨款。沿途有国民党的哨卡、特务,还有土匪出没,一个普通农民携带这么多银元既不安全,也容易引起怀疑。父亲就让我奶奶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红高粱面蒸成了饼子,把银元一个个夹在饼子里。然后,背着干粮袋扛着锄头,扮成打短工的样子上路了。没想到,走到半路因为天气炎热,有些饼子皲裂了露出里面的银元,这可咋办?父亲情急之下,躲到僻静处,掰下一块饼子,嚼成糊状抹到裂缝处,这样一路“涂涂抹抹”,终于把银元安全地送到了目的地。
沾化濒临渤海湾,历代海陆盗匪出没,民国时期军阀混战,官匪一家。七七事变爆发后,国民党收编的土匪队伍借抗日之名行反共之实,匪首称雄称霸,与日军勾结、鱼肉人民。周围各县土匪和封建武装也蜂拥而起,祸乱地方,伪军、伪组织纷纷建立。
沾阳棣(沾化、阳信、无棣)三边地区西邻冀鲁边区根据地,东靠清河区根据地,是联系两战略区之间的“咽喉要冲”,这里是我党开展活动较早的地区。1938年9月,八路军115师343旅政委萧华率领的旅机关一部到达乐陵。此后,八路军在今天滨州辖区内的沾化、无棣、阳信、惠民等地与日、伪、匪多次展开激烈战斗,写下了冀鲁边区抗日的辉煌篇章。
1938年农历年底,组织上决定杂货铺停业处理,把油印机保存起来,利用有利时机,指定父亲充任苏家乡伪乡长职务,以公开的身份掩护从事地下工作,并指示单线联系,不发生横的关系。1939年初,组织派我父亲化名“李振乾”打进了“鲁北行署直辖第三旅第三团”中搞抗战地下兵运工作,分化瓦解顽军。
这个第三团的团长叫傅瑞五,1904年生于沾化县冯家乡傅家村,在盟兄弟中排行第七,人称傅老七。他曾经下海为匪,1934年6月,傅瑞五与任富贵等人在渤海劫持了英国商船“顺天轮”,引起中英两国外交事件。事后,他逃往上海改业经商。1938年他从上海回到家乡拉队伍,这年冬天,他的队伍被国民党收编为鲁北行署直辖第三旅第三团,他任团长,人称“傅三团”,驻扎在沾化县五十二村一带。
傅文沐家境殷实,其父亲、叔父都是在当地有影响的人物,与傅瑞五是同族关系,“七七事变”后,傅文沐与傅瑞五拉上关系,为开展地下工作打下基础。
父亲打入“傅三团”的张振东营(简称“张营”后称“张团”) 当“师爷”,按照上级党组织的指示,在敌伪内部长期隐蔽,积蓄力量,待机行动。形势严峻,敌人控制很严,战斗在敌人心脏如同行走在刀尖上,在这样一支土匪混杂的队伍里搞地下工作,无疑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。
《沾化县志》中记载:“无棣县中共负责人傅文沐利用同族关系首次与傅瑞五取得联系,派王秩山( 化名李振乾)、王富恒、郭宝莲等打入傅部的张振东营。”父亲后来回忆,他那时很苦闷,因为穿着国民党军服跟顽匪混到一起,让很多人产生了误解,他要忍受民众甚至亲人的责骂和误会。不能有任何解释,只能怀着坚定的信仰无条件执行组织上安排的任务,默默地潜伏,即使遭遇不白的冤屈。
1938年8月,当时任八路军山东东进抗日挺进纵队司令员萧华将军(前右一)与部分八路军战士们在一起的合影(资料片)。
父亲记得很清楚,1939年10月22日,八路军“东进抗日挺进纵队”(司令员萧华,政委符竹廷)派出程政述指导员和张庆余连长率领的一个连,由傅文沐引导,进抵沾化冯家一带,与傅瑞五部搞武装统战工作。父亲以傅部军官的身份被派到这个连队介绍了日伪敌情、周围村庄地理情况。10月23日,傅文沐和傅瑞五取得联系后,傅瑞五还假惺惺地宴请了程政述、张庆余两位同志,达成联合抗日的协议,但是没想到他转脸就背信弃义。
10月25日,八路军转移驻扎在冯家村、刘家村一带,这天早晨,父亲正和几个村长筹集给养,柴家乡长张云峰找来,秘密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:“地方恶势力与傅瑞五密谋要缴八路军这个连的枪。”
父亲急坏了,一边交待各村长把给养送军需处,一面去找傅文沐。在苏玉山家找到了傅文沐,父亲把他叫出来汇报了情况。傅文沐马上写了信,说:“舅,你赶紧去送给程政述、张庆余同志,他们住刘家村,我今晚有紧急任务要过河,不能上部队去了。你要和程、张同志研究转移小山根据地的路线,不要经过危险的村庄。”
父亲赶到刘家村找到了程、张两位同志,然而,没想到傅瑞五手下的两个小头目正在此处,虽然他们很快就离开了,但也生出了疑心。
程、张两位同志得知消息后,一面通知司务长早开饭准备出发:一面与父亲研究转移路线,经过周密策划,八路军这个连迅速开拔脱离险境,安全返回小山根据地。
父亲后来回忆:“离开连队时,我要了一些报纸文件。出村以后,我计划先到王尔庄的张振东营部,没想到刚走到孙王庄西,迎头遇到傅瑞五派来找我的人。知道情况不妙,途中看到一块耕好准备种麦子的地,我装作去解手,把文件报纸埋在垧沟里了。”
傅瑞五的阴谋没有得逞,怀疑父亲给八路通风报信,一回到傅家村,父亲就被逮捕遭到重刑拷打,坐“老虎凳”昏死过去好几回,又被凉水泼醒。老虎凳垫上了7块砖,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。但他没有泄露半点党的机密,坚决不承认和八路有关系。拷打到半夜,村外忽然传来机枪小炮声。傅瑞五吼叫道:“李振乾!你听听,外边皇军来打八路了,我傅三团在皇军手里,如有八路嫌疑,我给你一个满门家灭,孩芽不留!”随后,傅三团转移,派人架着父亲转移到白家村。幸亏组织营救(傅文沐写信让其父送给傅瑞五),家中求保被释放了,仍在傅三团留用。家中请客送礼卖掉8亩半地,花费250余元,父亲暂时回家休养,腿伤后来留下了后遗症。
10月28日,傅文沐来家探望,父亲把被捕情况做了详细汇报,两人商定把油印机转移到本村王荣华(傅文沐表弟)家藏起来。后来,王荣华把油印机交给沾化县委,1964年社教期间沾化县阶级教育展览馆还曾经展出过,我父亲看到后兴奋地说:“这就是我当年用过的油印机,你看,纱网框的左下角坏了,我还钉了个钉子。”这台为革命做出过贡献的油印机就是红色历史的见证。
这次见面后不久,1940年3月,在党组织及抗日武装遭受巨大损失的险恶环境下,傅文沐受命代理无棣县委书记,7月份正式任职。1940年11月29日拂晓,他带领手枪队参加地委会议返回途中,在单家屯遭日军包围,激烈战斗中身负重伤英勇牺牲,年仅23岁。每当回忆起傅文沐,父亲总是泪流满面,为他的英年壮烈感到心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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